开车送大恬返校的途中，爸讲起了村里两兄妹坑里淹死的事情。几十年前的往事，让我不胜唏嘘生命之脆弱。不料，返程途中为了民委会的事儿，联系剑锋，意外得知少良走了的讯息。这真是意外当中的意外，突发脑溢血，回天乏术。

    告别会我得去。

    会场外面，见到了几乎全部海浩人。包括去年陆续离开的其他旧同事，大家都不约而同自发来少良送最后一程。评价起他的突然离世，按照宁波人的旧说法“收成很好”，我细品这句话，揣摩着是不是“收场很好”的别音？无论如何，逝者已逝，留给这个世间的，特别是家人和近亲属的，惟有遗憾和艰难。一如少良太太感叹的那样：这是情人节的最好礼物。虽然她本身就是学医的，而且是肿瘤医院的，只可惜到头来，连她的术业都没用上，少良就撒手人寰。哎，时运造化，命运弄人。

    这两天空下来，一直在盘算着和少良兄的交集。十多年同事做下来，仿佛很少有直接的交道。王是个大姓氏，但海浩所十多年百来号人马，本家真还不多。拼命想下来，估计是因为他来所比较早，海浩所凤起路时的第一代实习律师，所以还轮不到我这个后来负责人事的和他打交道。只记得他是镇江船舶学院毕业的。这是一个老牌的小众名校，他是八十年代中入校的，真可谓天之骄子。这是他留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

    或许都是“王律师”之故，所以在凤起路办公室，附近住家的一个老总曾到所里咨询，而且这位老总的单位是的我常年法律顾问客户，结果没遇到我，而找到了少良。咨询的是关于和单位之间的劳动争议事项，估计少良的接待令他满意的，最终是要直接委任他做代理律师。少良为此专门征求我的意见，包括是否存在利益冲突，他是否适于代理。我了解到是和下属企业之间的争端，不存在利益冲突的时候，就商定由他负责处理。事情最终处理得很圆满，调解解决。这对于一个去职的高管而言已经很不容易，当然对于代理此事的律师而言也算是解决一个棘手问题。通过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并非科班出身的他，法律功底和律师执业水准还是高超的。

    搬迁到钛合国际之后，少良曾有两件事情或找我商量，或与我探讨，都与人事有关。一件是他参评高级职称，印象中没有投机取巧，走年龄过坎、考试豁免的捷径，而是硬碰硬地考试、参评，包括发表论文等软实力。这也就是在悼词中提到的“高级律师”的由来。不仅可见作为老一代大学生的功力，更可以想见他脚踏实地的追求。还有一次是他参评推荐杭州仲裁委仲裁员，同样也是需要通过统一考试录用。我得知此消息比他早，动手准备却是他比我早，不但有行动，还有结果，他考试顺利通过、被顺利聘任了，而且顺利办案了好几年，而我的梦想和追求依旧停留在原点。

    少良是诸暨人，出道又早。但平心而论，这么多年下来在业绩上依然平平。但少良从来不急不躁，稳扎稳打，一副笑呵呵的弥勒佛模样，在个人业绩上从不急功近利。虽然没有成为合伙人，但却丝毫不影响全所上下对他的尊重。在当下这个极速发展的时代，尤其是律师行业追求GDP增幅的年代，尤为可贵和难得。

    悠然便有着悠然的日子和收获。他留给大家印象最为深刻的，或许是作为省关工委援助律师的形象，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样本。很是惭愧，由于平时交集实在是少，而且他在所里几乎闷不做声，我也仅限于知道，但实在是说不上来有哪些具体事例或事迹。也是在悼词中，提到了他担任包括声明赫赫的杭二中在内一众学校的法制辅导员讲授法律课程时，我心想：或许在新一代的律苗心中，撒播下法律种子的园丁，就是他。这也是省关工委主任亲临追悼会现场，和他告别的由来吧。最早知道他热心公益，还是在凤起路的时候，所里的行政告诉我：协会和司法局布置下来的公益任务比较重，王少良是最请得动，叫得应的。或许这一请、一动，成就了他的另一番天地。

    少良兄实在是一位平凡的人，一名普通的律师。他的突然离去，让我更加思索人生的意义和律师的价值。去年声势浩大的“律政先锋”评选活动，在杭城确实有着超乎往常的很大影响力。朋友圈都评论“律师们不都是忙着赚钱？这些是律师干的事吗？”作为与评选任何奖项从来无缘的少良兄，用他短暂的一生，以一个律师个体，很好地诠释了律师存在的社会价值和意义。实在是没有任何一个荣誉和奖项，更能赞佩他的了。

    除了同事、同行，很高兴看到在告别会上有省律协代表的身影。朋友圈里都在发文悼念法台上突然倒下的法官，少良兄虽是猝死在家中，却也给同样从事繁重脑力劳动，尤其是人到中年的律师们提了个醒。在年富力强的壮年早逝，无论如何，都是家国的重觞。

    逝者已逝，哀者自哀。我们还要好好地活在当下，不仅为了更好地生存，也更为了法治的践行。